【露中】雪(下)
Summary:王耀作为一个意识体，活了太多年份，身边走过太多熟悉的不熟悉的，最后都变成了不熟悉的人。
(兴起而作，有私设。)
01
伊万只能维持着这一具逐渐消散的身躯，他不能告诉别人。
正如王耀没办法告诉别人他千年来受过多少伤痛。
伊万初次看到王耀时，王耀满身是伤，却挺着没趴下。伊万眼里不带感情的打量，他自己还没稳定，不想惹麻烦。
伊万也没想到那个弱小，却有着一身傲骨的王耀，会如此决绝的找出一条路，两个人后来的关系会如此复杂。
伊万看见过王耀的迷茫，踟蹰，也看见了他之后的革命，坚定的选择。
明明王耀比伊万年长许多，他却见证了王耀的蜕变。
伊万因为最开始走上这条路，身后多了一个五千多岁的新学生。
王耀跟着伊万的脚步，伊万工作时向来不给情面，他在伊万家没少吃苦头。
授课的进度快，语言不通，课本都是俄文，王耀刚开始交流都是问题，他曾经的辉煌支撑不住闭关锁国之后的落伍。
伊万的教学进度推得很快，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推翻自己的计划。
西伯利亚的寒流冷的很，正如伊万冷硬不容反抗的脾性。
王耀学的艰难，适应的也艰难。过分冷的天气让这个一半以上地区都在温暖地带的王耀受不了这里的冷空气。
王耀只能逼着自己适应，他要比别人努力的多，才能跟得上。
王耀每一次都走得都晚，直到深夜还在看资料，伊万索性吧实验室的钥匙给了他一把。
王耀临走锁上门，门口旁挂着属于伊万的风衣和围巾，是伊万留给他的东方学生的温柔。
两个人在休息时候，伊万会带着他出去，去到一片白桦林。他们静静的走着，谈着共同的理想，从初春走到寒冬。
别人只知道伊万冷苛的样子，王耀回忆时只想起了伊万和他一起散步时，冷硬的侧脸也带了几许温柔。
许多其他的意识体都因为不同的目的聚集在伊万身边，伊万很多话却只和王耀说，因为王耀继承了他的理想，是他最为出色的学生。
他们曾经一同漫步在白桦林，说好了要在1949正式建交后到这里拍下两个人的照片。
后来闹得越来越僵时，伊万送去给王耀所急需的援助也被回绝，理念不合，王耀绝不低头。
若王耀肯妥协，他也就不再是王耀了。
王耀是伊万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最不听话的学生。
02
烟火转瞬即逝，消散在天边。
天忽然开始下雪，莫斯科的天气和伊万本人一样不讲道理。
王耀脑海回忆交错着，他睡着之前窗户没关好，王耀越来越冷，睡得并不安稳。
“老师……”，王耀似乎要醒了，梦境与现实的回忆交错，王耀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记忆里的画面。
王耀一向清醒，可他此刻愿意沉溺。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无论在哪里遇见，都好过现在吧。”
伊万平时不会说这样的话，好像北风潜藏了几抹温柔。
夜色里伊万从风衣里拿出了相机，是老旧的款式，已经被冻的快要耗尽电量。
这是两个人的心照不宣。
王耀想和伊万凑近些，并着肩拍下一张四九年想留而没留下的照片。
王耀突然很清醒的认识到，这时候站在对方身边已经不合时宜了，留下的痕迹又算什么呢。
他对伊万那双的紫眼睛的友好，也有念着以前那个人的想法，多了一份纵容补偿到了伊万身上。
用阿尔玩笑般的语气有意嘲讽他，正如王耀与阿尔局势平静下的暗流汹涌。
“王耀，你现在这样算什么，迟来的深情么？”
可他没有深情，牌局变换几轮，和他对手博弈的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
王耀心中有点好笑，他很想反驳，话又说不出来。他说完阿尔之后估计又要为自己的不受控道歉，那歉意里和本田菊一样又有几分真诚。
不管阿尔的真实想法，他们实际上是对立的双方。王耀不在意阿尔的想法，虚与委蛇惯了，已经成为两人相处的固定模式，是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起码是在梦里，王耀总该有放纵一下的权利。
“老师，我们再来照张相吧。”
本来的剧情里没有这句话，王耀恪守承诺不靠近对方。
可能是伊万在梦里的和缓让他不自觉的放缓了一颗心。
原本的伊万只是领着他来了这，什么也没说，怀里的相机也没能拿出来。
因为没有后续，索性不如结局。
所以王耀再从风衣里看到这张照片，难免惊讶，照片下面的日期正是他们最后一次告别的时间。
王耀现在愿意相信这是梦境，这样坏脾气的老师和他并不乖的学生才终于可以，可以留下一张共同的合影。
王耀自觉亏欠，但他清晰的意识到必然的结果，所以才敢去奔赴，弥补这场遗憾。
本来从不低头的布拉金斯基先生低下头，手有些僵硬摁着开关，可冷得没电的相机始终黑着屏。
两个人拼尽全力，也没给对方一个圆满。
03
伊万眉头簇着，王耀每一次记错公式，伊万都是这样熟悉的神情。
王耀突然笑了，他凑近伊万身边，手放上去，相机突然就开了机，在夜色里莹莹发着光。
冰冷的屏幕很晃眼睛，王耀眼里泛起生理性的泪。
王耀仿佛卸了千斤的担子在身上，看着手里的屏幕轻笑出声，雪越下越大，要将王耀整个人淹没。
伊万难得有些无措，这次是他旁观着王耀，生出了无力的情绪。
伊万似乎很想说什么，仿佛又被大雪定在了原地没法动弹。
世界静止，雪花凝在空中，变成细小的冰晶，万物静止，只有凝结的空气不停从两个人嘴里呼出。
王耀拉着伊万的围巾让他弯腰，很轻的凑到伊万耳边。
“老师，您的演技真的很不好。”
“您写了信的，又不肯给我。”
王耀还记得上一次生日，伊万送来一卷录像带，还有一箱子重要资料。资料下面，全是废旧的纸。
草纸上面的字迹因为时间原因已经看不清楚，依稀看得见是写的并不好看的中文。只有王耀这两个字最为工整认真，一笔一画刻在心上。
录像带是他们吵架的时候王耀向伊万要过，伊万明明和他说扔了，还是悄悄藏了起来。
就像伊万愿意用陌生的文字给他的学生的写信，在纸上写着一首又一首根本不会送出的诗。
伊万能说些什么呢，凝滞的空间里只有他和王耀两个人。
王耀又在期待他说些什么呢，即使这是梦境。
两个人久别重逢，连拥抱都吝啬。
04
如果他们不是意识体，只是普通人。如果他能早点看见。
一切都是假设，如果他能早点看见，那又有什么呢。
王耀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仿佛还是那个在异国他乡的学生。
他救不了自己的老师，满身无力。伊万走的那天，他心里就积了雪。
雪悄悄的越下越大，直到他离开的第三十个年头，风雪满身。
平安夜的老师，听到了学生跳动心脏下的隐藏压抑的呼喊。
他的老师，努力的又一次奔赴而来，弥补学生的遗憾。
他让回忆跨过山海，一个人入梦来。
王耀睁开眼，窗户早已被关上，吹进的雪留在窗台。梦不留痕迹，王耀却觉得头有些疼。
他揉着太阳穴打开手机，给阿尔发慰问短信。
窗台上的雪也逐渐化掉，化成一滩水迹，只剩留到桌子上的照片，日期还停留在分别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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